我試探問道：“照這么說，大福要被抓起來了？”“周巖，說實話吧，大福在我眼里，也是個孩子，還是個可憐的孩子，真不想抓他。但又不得不這么做，有個詞叫做法不容情，法律對誰都是平等的?！鼻厮L繼續(xù)發(fā)著感慨?！笆前?，大福很可憐，但說到底，他還行兇了?！蔽已圆挥芍缘仉S聲附和，腦子里所想，一句不利于劉芳菲的話都不能說！“有些事情，大家都心知肚明，卻又無可奈何。包括我在內(nèi)，每個人都有私心，人性如此，總希望看到對自己有利的那一面，卻忽略了另一方的感受。”秦所長的話，簡直莫名其妙，他在跟我打啞謎！我心頭沉甸甸的，悶聲問道：“秦所長，你到底想說什么？”“我想說，大福到底還是傻子，為了幾塊糖，還有不切實際的幻想，就獨自承受了這一切?！笔裁?？我……好像明白了！本該高興才對，卻又高興不起來，心情很復(fù)雜。秦所長接下來的話，證實了我的猜測?！按蟾Ｍ栋负螅鲃咏淮舜虃麆⒆游恼麄€案發(fā)過程，他都記得很清楚，沒有人指使，都是他自己的預(yù)謀的。當(dāng)初誣陷劉芳菲，是因為害怕挨打，并且愿意向劉芳菲道歉?！鼻厮L說這些時，語氣低沉，還伴著一聲嘆息?！八麨槭裁匆虃麆⒆游?？”我努力保持鎮(zhèn)定，繼續(xù)打聽?！八f，劉子文當(dāng)初欺騙了他和家人，說把劉芳菲介紹給他做媳婦，根本是沒影的事兒。后來接觸劉芳菲，覺得她是個好姑娘，刀子嘴豆腐心，對他也很照顧。但婚姻的事情沒可能，就越發(fā)覺得劉子文耍了他，極其可恨，日積月累的情緒終于爆發(fā)。”秦所長語氣淡淡地解釋。我深吸一口氣，違心地點評：“大福到底還是腦子不好使，做事極端了些?！薄熬瓦@樣吧！”秦所長不想再說了，又補(bǔ)充一句，“轉(zhuǎn)告劉芳菲，大福跟他道歉了，就別再追究什么誣陷了?！薄昂?！一定！”結(jié)束通話，我半晌回不過神來，心里格外不是滋味。劉芳菲沒事兒了！大福卻要迎來牢獄之災(zāi)。聽得出來，他是真喜歡劉芳菲，愿意用孱弱的身軀，默默扛下一切。好半晌，我才起身來到劉芳菲的辦公室。打印機(jī)嘩嘩作響，劉芳菲站立著，雙臂交叉在胸前，默默注視著紙張一片片滑出，疊成厚厚的一沓?！鞍l(fā)展報告寫好了，三萬多字！槽，上學(xué)時寫作文，八百字都能把我給難死！”劉芳菲笑了，感嘆道：“我在靜靜地等待，等待一個結(jié)果，以后就不用這么忙了。到那時候，時光漫長，該干點什么呢！我可以寫作……”“芳菲，別說了！”我打斷了她的話，“報告你留著吧，公司也離不開你?！薄爸軒r，我們應(yīng)該面對現(xiàn)實，我知道你并不喜歡我瘋癲的樣子，我愿意勇敢一次給你看！”劉芳菲又開始激動起來：“大福就是我……”噓！我快步走到她身邊，一手?jǐn)堊∷募珙^，一手輕輕擋住她的嘴：“現(xiàn)實就是，這個案子跟你無關(guān)。”嗯？劉芳菲瞪大了眼睛，而我手心里傳來的哈氣卻變得急促起來?！扒厮L剛來電話，大福主動投案坦白了。他說行兇不是你指使的，是他自己對劉子文心懷惱恨，蓄謀已久。并且，他愿意向你道歉。秦所長說，不讓你追究大福的誣陷，就這么過去吧！”聽完，劉芳菲整個人石化了。沉默了足有五分鐘，劉芳菲已經(jīng)是淚流滿面，這才拉開我的手，輕輕咬了下去。不疼，但我知道劉芳菲心里很痛?！按蟾＿@個傻子，超級大傻子，他怎么可以這樣……”劉芳菲喃喃自語，忽然起身就往外走。我急忙拉住了她：“芳菲，你要干什么？”“我去派出所，把那個傻蛋給換回來！老娘的爹都不管，親媽早早離開，老娘還不是好好的活著，才不會欠大福人情！他就是個神經(jīng)?。　薄皠e傻了！”我改為雙手環(huán)抱，拼命控制著她，違心道：“這是大福自己的選擇，他寧愿進(jìn)監(jiān)獄，也不想待在精神病院的小屋里?！薄拔沂莻€畜生！??！”劉芳菲歇斯底里地吼著，轉(zhuǎn)身緊緊抱住我，洶涌而出的淚水，很快打濕了我的襯衫，帶著燙人的溫度?！敖窈螅覀兌嘌a(bǔ)償大福好不好！”我一邊勸說，同時將她臉上的淚痕一次次擦干。劉芳菲哭了好久，再度沉默著離開我的懷抱，六神無主的坐在了椅子上，猶如被抽取了靈魂的空殼。我耐心守候在她身旁。呵！終于，劉芳菲凄楚的笑了，抽出一張濕巾將整張臉都擦干凈，平靜的口吻道：“周巖，跟你說個事兒唄?！薄罢f什么我都答應(yīng)！”我回答得毫不遲疑。劉芳菲翻了個白眼，鄭重其事道：“等大福出來，只好我活著，就照顧他的余生。”“可以！可以！”我連忙點點頭，扶住劉芳菲的肩頭：“芳菲，都要過去了，快快振作起來吧！”嗯！劉芳菲疲憊地答應(yīng)著，猶豫片刻，像是下定了決心，不舍的眼神看著我：“周巖，我，我想離開這里！這破地方，除了遇到你，就只剩下不堪回首的過往！”“好！”我滿口答應(yīng)下來，劉芳菲卻嘟起紅唇，掩飾不住的失望，低下頭不說話了。我卻笑了，一字一句道：“我決定不再猶豫，把我們的公司搬到平川市，開啟全新生活！芳菲，從現(xiàn)在就開始著手準(zhǔn)備吧！”“周巖！”淚水再度聚滿劉芳菲的眼眶，她拉住我的手，哽咽道：“我以為你嫌棄我，要放棄我了。我真怕失去你，讓我們不離不棄，一直在一起好不好！”“好！共創(chuàng)美好未來！”我笑問：“心情好點兒沒？后天跟我一起去平川領(lǐng)獎吧！”“好啊，我也想出去散散心?！眲⒎挤拼饝?yīng)了，心病暫除，職業(yè)病又犯了！很快，劉芳菲便恢復(fù)了職業(yè)經(jīng)理人的精神面貌，一本正經(jīng)的跟我商量另一件事。